第6章 偶遇
这一整夜，我在床上翻来覆去，始终无法入眠，一颗心全被对身体状况的担忧填满。各种不祥的念头在脑海中肆意乱窜，仿佛一群脱缰的野马，怎么也停不下来。我满心焦虑，生怕自己的身体会突然暴露出什么严重的问题，就这样在忐忑不安中煎熬着，直至天边泛起了鱼肚白，晨光悄然洒进房间。此时，我才隐隐感觉到右眼那股令人难受的异物感逐渐减轻，眼前原本重叠模糊的景象也慢慢变得清晰起来。
在似睡非睡的混沌状态中，我忽然感觉有轻柔的拍打落在我的身体上。我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，恍惚间，周围的一切似乎回归了往日的正常模样。既没有昨夜弥漫的、如幽灵般白茫茫的雾气，也不见那若有若无、让人心里直发毛的朦胧黑影。映入眼帘的，是一位戴着口罩、身姿轻盈的小护士，她身着洁白如雪的护士服，宛如天使降临。
“测一下血压。”小护士迈着细碎的步伐来到我的床前，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口吻。
“护士，我感觉我的眼睛特别疼，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看看呀？”见小护士靠近，我赶忙抓住机会，带着几分祈求说道。
“测血压的时候，不要讲话。”小护士微微蹙起秀眉，语气略显生硬地回应我。或许在她眼中，我就像那些试图找借口套近乎的小青年吧。
“我是真的眼睛不舒服，你就帮我看一下吧，求你了。”测完血压后，我仍不死心，再次可怜巴巴地向小护士请求道。
小护士轻轻叹了口气，无奈地伸出温热的手指，小心翼翼地翻开我的眼皮，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番，随后轻轻摇了摇头，说道：“眼睛没什么问题。”
“难道真的是我精神太紧张，出现幻觉了？”我在心里暗暗嘀咕，满心的疑惑如同乱麻一般。
此时，天色尚早，但我却彻底没了睡意。百无聊赖之际，我悄悄起身，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，心里盘算着下楼去抽根烟。虽说我心里明白，住院期间抽烟实在不是个明智的选择，可我这十几年的烟龄，烟瘾早已根深蒂固，现在要我一下子戒掉，那难度简直比降血糖还要大得多。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，像做贼似的，趁着值班护士不注意，偷偷摸摸地溜进了电梯房，准备下楼。
清晨五点多的医院，静谧得如同被时间遗忘的角落，除了从五楼骨科病房断断续续传来几声病人痛苦的哀嚎，整个空间都被寂静笼罩着。电梯里空荡荡的，安静得只能听到我自己轻微的呼吸声。然而，当电梯缓缓下行至三楼时，突然“哐当”一声，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。
电梯门缓缓开启，一个身影火急火燎地冲进电梯。我定睛一看，竟然是昨天偶遇的张鹿芩。张鹿芩一进电梯，先是快速地扫了我一眼，紧接着便迫不及待地疯狂按下电梯按键，整个人显得万分焦急，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。
“电梯的速度就这样，你就算把按键按坏了，它也不会变快的。”我双手抱在胸前，站在张鹿芩身后，无奈地调侃道。
“我是替你按的，你难道一点儿都没察觉到眼睛有什么异样吗？”张鹿芩转过头，目光灼灼地看向我，眼神里透着一丝焦急与关切。
“你是替我按的？”我满脸狐疑地看着她，实在搞不懂她这话背后的深意。
“你最近难道没觉得眼睛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？”张鹿芩紧紧盯着我的眼睛，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紧张，再次追问道。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，仿佛藏着无数秘密，此刻正急切地想要倾诉出来。
“听你这么一说，我确实感觉右眼有点干涩，不过目前倒还没影响到我的视力。”我一边说着，一边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，努力回忆着昨晚眼睛的各种状况。
“只是干涩这么简单？你就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？”张鹿芩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眼睛，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。说着，她从随身携带的斜挎包里掏出了一个玻璃珠。这玻璃珠大小如乒乓球，乍一看，除了里面有半透明状、缓缓流动的液体外，并无特别之处，就像一颗普通的玩具玻璃球。
“这是什么？玻璃珠吗？”我满心困惑地问道，实在猜不透张鹿芩拿出这玻璃珠究竟意欲何为。
“在世界上某个鲜为人知的角落里，生活着一种外形酷似‘眼睛’的虫。这种虫的生命极其短暂，通常只能存活两个月左右。它们从卵孵化而出，历经成长直至成虫，就这样平淡地度过一生。”张鹿芩一边娓娓道来，一边慢慢地将手中的玻璃珠朝着我的右眼靠近。
“啊！”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我惊叫一声。就在这颗玻璃球距离我右眼大约一尺左右的时候，我清晰地感觉到右眼珠猛地跳动了一下，那一瞬间的异样感十分强烈，随后又迅速恢复了平静。
“这是怎么回事？”我又惊又怕，连忙用手紧紧捂住右眼，同时侧身敏捷地躲开了张鹿芩伸过来的手，仿佛她手中拿的是一件极其危险的物品。
“看来还是吸引力不够。”张鹿芩见状，微微皱了皱眉头，有些懊恼地收回了玻璃珠，对着我无奈地摇了摇头。
我静静地站在原地，目光紧紧锁住张鹿芩，双唇紧闭，一言不发，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，怦怦直跳，满心期待着她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，解开我心中的谜团。
“这是一种名为‘眼蚕’的虫，它们属于一种介于动物和植物之间的独特生物，仅依靠吸收阳光就能维持正常的生命的所需。它的构造与眼睛惊人地相似，甚至在眼睛漫长的进化历程中，都能探寻到这种古老生物留下的痕迹。只不过由于某些神秘未知的原因，它未能在生物体内持续进化。然而，这种虫对同类却展现出一种近乎疯狂的掠夺欲，一旦相遇，它们就会相互靠近，然后逐渐融合在一起。”张鹿芩一边详细解释着，一边又从包里掏出一个类似手电筒的物件。她轻轻按下开关，一道神秘的紫色光芒从“手电筒”中射出，照在手上的玻璃珠上。在这奇异的紫光照耀下，神奇的一幕发生了：玻璃球靠近紫光的那一侧，竟然凭空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斑点，紧接着，一根根如同纤细血丝般的纹路从黑色斑点处开始，如同触角一般向着四周缓缓蔓延开来。此刻，张鹿芩手上拿着的玻璃珠，看上去就宛如一颗被晶莹玻璃包裹着的鲜活眼珠，散发着一种诡异而神秘的气息。
“这简直就是一只眼睛了。”我看着张鹿芩手上那犹如魔幻般变化的玻璃珠，不禁脱口而出，心中对她刚才所说的话也开始相信了几分。
“没错，正是因为这种虫的构造与眼睛极为相似，所以在某些情况下，它常常被用于治疗一些棘手的眼睛疾病。”张鹿芩一边说着，一边有条不紊地收起了玻璃珠和那个散发着紫光的“手电筒”。
“所以，我的这只眼睛已经被‘眼蚕’寄生了？”我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，用手指着自己的右眼，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问道。一时间，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不适感，任谁想到自己的身体里竟然钻进了一只虫子，都会觉得浑身不自在，仿佛有无数只小蚂蚁在身上爬来爬去。
“是的，我昨天就看见你准备直视眼蚕的茧，当时我就想阻止你，可等我反应过来，已经来不及了。”张鹿芩目光坦诚地看着我的眼睛，眼神中带着一丝愧疚。
“不是你撞的我吗？”我下意识地反问道，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当时的场景。我清楚地记得，自己当时正全神贯注地准备仔细观察那个虫茧，如果不是张鹿芩突然撞了我，我的眼睛应该也不会遭遇这样的变故吧？
“也有一部分这个原因吧，不然我才懒得操这份心呢。”张鹿芩佯装嗔怒地瞪了我一眼，眼神中却又透着一丝关切。
“即便我被寄生了，可到现在为止，我真的没觉得有什么特别明显的异常啊。”说着，我伸出手指，轻轻地触碰自己的眼珠，感受着指尖传来的熟悉触感，试图从这平常的感觉中找到一丝安慰。
“这只眼蚕目前还处于茧的休眠期，相对比较安静。但一旦它孵化出来，就会变成极具攻击性的眼蛾。我曾经有一个病人，就是因为受到眼蛾的强烈反噬，最终没能保住性命。”张鹿芩神色凝重地说着，脸上的表情愈发焦急。话音未落，她便一把拉住我的手，不由分说地匆匆冲出了电梯，仿佛电梯里隐藏着某种致命的危险，多待一秒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。
“所以你今天就是专门来找我的？”我看着神色匆匆的张鹿芩，气喘吁吁地开口问道。
“本来我也不确定你手里的眼蚕茧是不是活的，但是今天见到你，我就确定无疑了。眼蚕在任何时候都有可能寄生人体，尤其是在成虫期，它们的攻击性极强。最轻的后果就是让你失明，而我最担心的是，它会把你的身体当作繁衍的巢穴。到时候，成群结队的眼蛾在你身体里肆虐，就算是本领高强的上真道张真人亲临，恐怕也得费尽周折才能解决这个棘手的难题。”张鹿芩一口气说完，语速极快，神情显得极为急切，额头上甚至冒出了细密的汗珠。听她这么绘声绘色地描述，我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寒意，深知情况似乎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危急。此刻，我也不敢再有丝毫犹豫和拖延，只能紧紧跟着她，听从她的安排了。